寂静长河S.R

【燕楚】在水一方

实在是忍不住开脑洞给燕楚一个好结局来安慰一下我自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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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燕皇帝驾崩。
无子无嗣。
继任者是从民间收养的不满十岁的幼子。
民间将这位骁勇善战的帝君的故事编成戏文,日复一日传唱。
有人听个热闹,有人辩个真假。
是虚是实,没人讲得清楚。
曲折悠长的九重深宫,是非真假都没那么重要了。

这年塞外的冬日来得早,凛冽的寒风利刃般刮在脸上,尖锐地疼痛。
楚乔坐在茶楼的角落里,一碗羊汤,一张烧饼,听说书先生讲戏文。
戏文多是夸张的,神啊怪啊全都有了,燕洵不再是肉体凡胎,而是力大无穷的天神,一个眼神就能杀死无数恶人,将妖兽逼得现了原形。
楚乔觉得好笑,在心里暗暗反驳,但每天又总是忍不住来这里听一段。
她吃得少,且慢,时不时就会在这里耗上整个下午,老板脾气好,倒也从来不催她,时不时还要来问一遍用不用把汤再热一回。
这是塞外人的热情与好客,让她想起燕洵。
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的地方,楚乔不由得入了神,人群中却突然穿出一声轻笑。
那笑声极轻极快,似乎还带了些自嘲,周围人没人听见,却叫楚乔一下子僵硬了身子。
楚乔坐得偏僻,不动声色地循着声音回头去看,那人就在楚乔身后隔了几个桌子的位置,背对着楚乔,头发里掺着几绺花辫,宽肩窄腰,同记忆里一模一样。
“小二,结账。”
醇厚的嗓音,付钱的左手有断指。
楚乔一个不察,捏碎了手中的汤碗,瓷片在掌心划出伤口,很快渗出血来。
“啊呀,乔姑娘,怎么这么不当心?!”
老板极为关切,楚乔却无心应对,那人已经出了门,再不追就要追不到了。
楚乔追得急切,那人却走得不急不缓,倒像是在沿街游览。
这是一座与中原接壤的小城,随着大燕的日渐繁荣而显出蓬勃的态势,融合了塞外人的豪放,也有中原的细腻讲究,
街市被浓重的节日气氛包围着,大红的灯笼,雪白的布偶,冒着热气的包子糕团,笑闹的孩童。
塞外与中原到底不同,街市短且窄,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头。
楚乔跟着他,慢慢走。
熙攘的人群仿佛与他无关,他一个人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,竟然显得更加孤单。
他买了一串糖葫芦,一颗一颗慢慢吃。红豆糕团香甜的味道让他挪不动步子,排了许久的队终于买到一块,巷尾的烧饼酥脆可口,他一连吃了三个。
楚乔跟着他,暮色四合,终于拐进一个偏僻的角落。
那人停下脚步,不前进也不回头,斗篷在寒风里猎猎作响。
先动手的反而是楚乔。
凌厉的攻势裹挟着塞外的寒风刮过去。那人抬手来挡,没成想楚乔突然变了方向,变掌为爪,揪下他的兜帽向空中一扬。
黑色的裘毛斗篷落在地上,被厚重的积雪吸走了全部的声音。
燕洵反拧住纤细的手腕,一回头便怔愣在原地,匕首还贴在楚乔的颈上,手却抖得不成样子。
楚乔的两颊冻得通红,眼眶也红成一片,死死地盯着眼前人。
“阿楚……”燕洵呢喃道。
楚乔继续上前,锋利的匕首在她细瘦的脖颈上留下伤痕,很快渗出血来。直到两人贴得不能再近,轻易就能触到彼此的呼吸时,楚乔终于停下来,将手伸到燕洵面前。
这双小小的手,手背皴裂了,正结出大大小小的痂,又受不住塞北的冷,手指肿胀,指甲发乌。
“燕洵你给我暖手么?”
说这话的同时,燕洵立刻便将楚乔的手牢牢包裹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搓揉,凉得像是裹了一块冰。
“燕洵你以后都给我暖手么?”
燕洵的动作顿住,眼中划过一抹仓皇与失落,他笑得苍白:“阿楚,是你先不要我。”
楚乔的眼前隔了一片雾气,朦胧地看着燕洵,他瘦了许多,也沧桑许多,但他的掌心仍旧温暖,陈年的老茧还在,暖手的动作也未变。
静默在两人之间流淌,没有人先开口,亦没有人松开手。
楚乔的掌心翻转,反握住燕洵的手,拉着他向外走。
这会儿已经天黑,不同于街市的热闹,巷子里一片静寂,连灯笼都没有几盏,燕洵一边一边便留意脚下,反而是楚乔,比他更加熟悉这里,一路走下来,没有一点磕绊。
楚乔停在巷子深处的简陋民居。
屋门已经斑驳掉色,门上的春联和横幅是新近贴上去的,红艳艳的颜色,上面的字体工整却带着些幼稚,看起来还是孩子的笔触。
燕洵想,必然是宇文玥和阿楚的孩子吧?这两人归隐多年,有了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。
“开门。”楚乔推了燕洵一把。
燕洵的脸上有来不及藏好的伤痛,被楚乔推到门前,仍旧回过头看着夜色里的楚乔。
他的眼睛已经完全能够适应黑暗,他瞬也不瞬地盯着楚乔看,看她眼中有泪光却咬牙坚持,看她仍旧是这么瘦小的样子,居然已经为人母,为人妇,握惯了刀剑的手现在或许也可以穿针引线。
楚乔再次去推燕洵:“开门。”
燕洵不愿也还是照做,他无法拒绝他的阿楚,即便她为人妇,为人母,在他眼里,也仍旧是阿楚。

昏黄却暖的光从裂开的门缝倾泻出来,小小的院子,屋檐下挂了十几个灯笼,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拿积雪堆雪人,大红色的夹袄衬得他们的小脸蛋也是红彤彤的。此时,两个孩童歪了脑袋看门口站着的陌生人,大眼珠滴溜溜,机灵地转。
楚乔从燕洵身后出来,走进院子里,孩子立刻丢了手里的木棍围上去,一口一个娘亲。
楚乔应了一声,一手一个牵着走到燕洵面前,先是指着男孩:“是双胞,一男一女。”
燕洵显得不知所措,两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也没找出什么,只好歉意地摸摸两个孩子的脸颊:“不好意思,没有礼物给你们。”
“谁要你的礼物,”楚乔瞪眼,把两个孩子直推到燕洵跟前,“哥哥说,姓什么?”
“姓燕。”
哥哥生得虎头虎脑,黑亮的双目炯炯有神,眉骨鼻梁俱是不同于中原人的高挺,嗓门也亮,昂首挺胸地站在燕洵面前。
燕洵早就呆住,烛光把这孩子的眉目照得太过清楚,让他想起小时候的自己。
楚乔拍另一个孩子的脑后,动作明显温柔许多:“哥哥说完妹妹说,爹是谁?”
妹妹的长相就细致许多,比起同龄人矮了一些,也瘦了一些,尖俏的小下巴陷在柔软的狐狸毛领里,小心翼翼又掩饰不住欢欣地去拉燕洵的手指:“爹爹是燕洵。”
燕洵想,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天,他抱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,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。他的阿楚也哭了,却是笑着的,陪他一起蹲在地上,小巧却温暖的掌心在他的头上轻抚,而后把他牢牢地搂紧怀里。
阿楚说,孩子们还没有大名,要他给取,又说她没和宇文玥成亲,自她知道自己有孕时才开始明白一些事情,还说,她知道他不会死,所以就在这里等他。
燕洵无法回应,不知如何回应,他孑然一身,形单影只,走到现在,游荡过许多地界,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等他归家,有一份沉重的情感在等他,所有的言语都变成哽咽,只能更紧地抱住阿楚,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,再也不分开了。
楚乔吻燕洵的额头,吻去他的泪珠:“燕洵,忘不掉就放在心里,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。”
阿楚懂他,这个世界上,只有阿楚最懂他。
活着的人要好好活啊。
燕洵的耳边响起短促的集结号,战场上兵刃交锋的蜂鸣,枪刺破血肉的闷响。
他曾死在九幽台上,他曾活在杀戮和仇恨里。
他杀别人,别人也杀了他。
可是那些都消失了,消失在阿楚最初给他的一朵微笑里,消失在庭院里厚重积雪里面,消失在两个孩子围着他喊爹爹的愉悦里。
他牵住两个孩子的手,两个孩子趴在他的背上,问他之前去了哪里,为什么现在才回来。
透过楚乔的怀抱,燕洵望着头顶的灯笼,蜡烛没剩多少,光也暗了,但那仍旧是光。他这一辈子,所有的光,都是阿楚带给她的,一句谢谢不够,一句爱也不够,一辈子或许就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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